第一回杭維歡正兒八經地和童新月談起那件事兒。 (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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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袍上有墨香，清冽好聞。
童新月一擡眼就能瞧見易良焱的下巴以及……喉結。
然後，童新月眼睜睜看著易良焱的喉結動了一下……好似吞咽。
童新月的耳朵不爭氣的紅了。
“你這一下午都盯著我看，我還以為你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說，如何現在就一聲不吭了？”
易良焱背著一只手在後，也不管童新月還在神游，自顧自地磨墨，提筆練起書法來。
“啊？哦！”
童新月立刻回神，暗道自己沒出息。
第一次發現原來男子的喉結也可以這麽……撩人。
“我想要和先生商量一下讓我阿妹杭維歡回鄉下的事兒，她在城中諸多不便，而且我舅舅也寫了好幾次信詢問她的事。”
“我記得這問題我上一次在火車站時候就回了你了。”
易良焱筆一頓，霎時一大團墨就滴在紙張上，生生浪費了之前寫的好字。
童新月自然記得之前易良焱說的話。他要留著杭維歡在城裏，這樣童新月才不會忽然逃跑離開陽城。
杭維歡在他易良焱眼中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她能夠輕易拴住“七醫生”童新月。
不過今時不同往日，該說的還是要說，童新月知道是時候表達自己的忠心愛國以及舍己為人的高尚情操了。
“易先生你還是小瞧了我這人了。”
童新月不再用一副討好的口吻來說，語氣和用詞顯而易見的嚴肅，至少在易良焱面前她還從未如此正兒八經過。
“我之前不喜留在陽城的原因有二。一來不過是不想要待在童家，那家子人都叫人反胃。二來便是用‘七醫生’的名號行醫，諸多不便，萬一被人認出來了極為麻煩。”
童新月說的是實話，當初不想留在陽城的理由確實是這兩個，只不過後來遇到易良焱了，這是個有槍的主兒，與其提心吊膽的過日子，不如早點跑路早點逃命。
“那你如今就能克服這些了？”易良焱問。
“童家愧對我母親，之前我不屑於計較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兒，不過現在童德秋和郁佩珍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利用我迫害我，我就不能不坐以待斃了。好歹我也要將我母親當年受的苦給討回來一份。”
人不犯我，我不犯人；人若犯我，禮讓三分；人再犯我，我還一針；人還犯我，斬草除根。
對待童家的這般白眼狼，童新月堅持的原則便是如此。
“若你收拾完了童家，之後又當如何？”
易良焱沒多懷疑童新月的話。
用人不疑，疑人不用。
更何況童新月的品行，易良焱也算是摸得透幾分。
那是塊硬骨頭。
“先生之前便說過，我與先生是朋友的關系。朋友有事需相助，我又如何不為？”童新月反問道。
先前童新月發了好大一通的脾氣，難得硬氣一回才叫易良焱能表面上和童新月是平等關系，是朋友不是主仆。這會兒子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，童新月不得不拖出這層關系來說事兒了。
“萬一我需你助我時候你卻不在陽城如何？”
易良焱擱筆，沒再寫那毛筆字了。
“三年之內，我不出陽城。”童新月沈聲道。
“好。”易良焱應了。
心中長舒一口氣，總歸是將這事兒辦好了。童新月覺得今天這一番對話簡直膽戰心驚，畢生所學的那幾滴墨水都用上了才堪堪叫易良焱松了口。
哎，和文人說話真是累的慌。
幸好，成了。
“退之，我們既是說清楚了，那不知我那金鐲子可能還我？”
童新月想要趁熱打鐵，難得今天自己硬氣一回，不如趁機將鐲子也討要回來。
“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。”
童新月想了想，謅出了這麽個悲傷借口。卻沒看到易良焱聽到她這話時嘴角不掩飾的弧度。
117：收網（1更）
“阿月，你到底知不知道。”
易良焱輕笑，他之前還以為這妮子轉性了， 現在看來不過還是假正經。
“知道甚？”
童新月不明所以，呆呆的看著易良焱的笑顏。
說起來，易良焱笑起來真心好看啊……
“你每次要撒謊時候，亦或是腦子裏有什麽鬼主意，眼珠子就會亂動。我便是想要信了你的話，也不能啊！”
易良焱笑的明媚又親切，童新月呆楞弱雞，這會兒子眼珠子倒是不轉悠了。
啥玩意，老娘撒謊撒的這麽沒水準的麽？
童新月很不服氣，卻也曉得今日這鐲子是要不回來了。
不過能將杭維歡送走已經是不易了，做人啊不能奢求太多，童新月自我安慰。
“昨日是你喊了武軍濤去的吧？”
雖說是問句，不過易良焱這語氣裏可沒半點要問的意思，童新月“嗯”了一聲，然後徹底裝慫不敢說話。
她倒是忘了這茬，昨日若不是她去叫了武軍濤過來，或許易容琨也不會這般容易就奪了武軍濤的權，還把人給一槍斃了。
易良焱不是書生，他是披著書生皮的軍老爺。
武軍濤手上的軍權他必定也是有所圖謀的。可如今被自己這麽一攪合，都歇菜了。
童新月心中有愧，連屁都不敢放一個。
“這般緊張如何？”易良焱瞧著童新月一副鵪鶉慫包樣，不由嗤笑。
到底說她膽子肥呢還是說她膽小如鼠？
“武軍濤手上的軍權早晚都會落到易容琨的手上，不過是時間問題，你不過給了他們一個很好的時機罷了。”
“真是如此？”童新月皺眉問道。
她可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，整個天下的局勢都混亂不堪，陽城處於這大格局之下，更是躲避不了。
從在湘城初次見到易良焱起，童新月便曉得，這人不是屈居一小小教書先生的人。
這陽城他必定有所圖謀。
“不然你以為如何？”易良焱挑眉反問。
這陽城是他父親打下的天下，如今被易振生奪了去，最後到底還是要歸到他易良焱手中的。
“退之運籌帷幄，料事如神。我自當信你所言。”
童新月連忙點頭，小雞啄米似的，又一次不著痕跡地拍著易良焱的馬屁。
“禮拜天可有旁的事？”易良焱問道。
“我一閑人，沒旁的事兒。”就算是有，您老發話了那也得是沒有。
童新月本還想著禮拜天的時候去志堅會看看古一博的情況，現在看來只能再拖一拖了。
“九點時候到春川閣，劉嬸長了痤瘡，你去瞧瞧。”見童新月無異議，易良焱點頭說道。
能叫易良焱特地關照去看的下人，十有八九是對易良焱還算重要的人。雖說小小痤瘡童新月覺得不是什麽大事兒，但易良焱親口說了，那也只能當做大病來治，十二萬分的謹慎小心。
“自然沒有問題。”
童新月滿口答應，不過腦海中突然想起一事來，臉上又重新帶上笑瞇瞇的表情。
“退之啊，你我是朋友吧！”
“有甚難處便直說。”
童新月這小表情易良焱最是熟悉，有求於人時候童新月都是這麽一副“諂媚”模樣。易良焱最不喜歡旁人討好，卻偏偏對童新月耐得住性子，甚至會允了她所求。
“您容顏如玉，身姿如松，翩若驚鴻，宛若游龍。童家那小破地方必定有您的人在不是？”
“想要用我的人？”
易良焱輕笑，國語課上提問到童新月時候，她一問三不知，求到人時候倒是巧舌如簧。
“哎呦我的天吶，退之你咋這麽慧眼如炬，明察秋毫，洞若觀火！小的就是想要借個人用用，您總不能見著自個兒人成日在童家被欺負不？”
童新月誇著易良焱，誇的恨不得拍自己大腿，只要易良焱松口答應便成。
“別賣乖了，童家裏面你要什麽樣的人直接問葛長鳴和杜仲便好。”
陽城裏只有排的上號的人家裏，易良焱都安插了人進去，這些都是一年一年逐步滲透的。
易振生防著易良焱好似防賊，生怕他哪一天習武從軍，奪了自個兒的權。卻壓根沒想到，易良焱早八百年前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開始動作，如今整個陽城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，都逃不過易良焱的眼睛。
“哎！得令！”
童新月得了準話，開心地笑，眼睛都笑的瞇成了一條縫。
哎呦呦，網都撒下去這麽久了，是該收網了。
童德秋從鹽務局裏回來，照例用了晚膳後就朝姨太太曼清的院子去，正巧了遇到曼清正帶著一個女傭在院子裏散步。
“老爺今日來的可真早。”
曼清本就是戲子，聲音又可以放軟了，只叫童德秋酥了半邊身子。
“我平日裏不早？不都是用了晚膳就朝你這來麽？半點也不耽誤。”
童德秋一來，本是扶著姨太太曼清的小丫頭自覺退後，將曼清旁邊的位子讓給了童德秋。
“這幾日有些積食，正巧了老爺您才用過晚膳，不如陪我散散步？”
曼清的要求童德秋向來是能滿足便滿足的，更何況這小小散步連要求都談不上。
既然是童德秋來陪著散步了，自然不能拘在姨太太曼清那小小的院子裏，兩人緩緩散步，出了院子。
童德秋和姨太太曼清相處也有好幾年的時間了，曉得自己的這位姨太太性子軟，喜靜，故而挑的路都是公館平日裏沒甚人走的。
可偏偏這麽寂靜的地方，還有人來打攪。
童德秋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丫頭，曉得這是妻子郁佩珍身邊丫鬟。想到郁佩珍，童德秋心中的怒火更甚。
“老爺何必惱怒？這丫頭也會無心之失。我們正巧要轉彎，她又走的急，沒瞧見是正常的。”
姨太太曼清柔聲輕輕安撫著童德秋，剛才丫鬟小雨迎面撞上的力道可不輕，不過東西到底是掉了下來了。
“太太必定是吩咐了她要緊的事兒，不讓也不會這般急切，老爺熄熄火，可憐可憐她。”
曼清邊說邊揮手叫小雨離開。
“慢著，你腳底下的是什麽東西？”
童德秋眼神如燭，盯著那地上的東西，聲音低沈。
118：小雨（2更）
童德秋面色鐵青，他不是瞎子，那地上金燦燦掉下的可不就是“小黃魚”麽？
想他童家一直自詡家規嚴厲，下人手腳幹凈，不似旁的人家，下人全都是偷雞摸狗一流。
如今可好，被他這童家一家之主給發現了。
真真是要氣死人！
童德秋氣的用手指著女傭小雨，大怒，“偷拿主子家的錢財，你可知在童家會如何？”
童家家規裏，下人偷東西是按照偷的多少論罪，照著這一根小黃魚的重量，就算是能活下來，也要被打到癱瘓。
小雨慌忙跪在地上，“砰砰”地磕起頭來，聲音惶惶，“老爺您放過我吧！小的只是一時鬼迷心竅，鬼迷心竅！”
“去叫童富貴過來！”
童德秋可不管這些，他氣極了。童家現在就沒幾個錢，這做下人的竟然敢摸到一根小黃魚出來！
跟在童德秋和曼清身邊的小丫頭當即應了一聲，而後飛快地就去喊人過來。
不過短短時間，童富貴便領著幾個手腳麻利的下人一同過來。
一瞧見跪在地上的小雨，童富貴就慌了神。
本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偷主子家的東西，未曾想到竟然是太太身邊的小雨。
這小雨是太太身邊得力之人，專門管錢財之事兒，若是偷竊確實是便宜的很。不過童富貴曉得這小雨還管著太太的另一檔子事兒……
童富貴掐了掐日子，腦子裏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繃緊了。
今日好似便是小雨出公館送東西的日子。
“快去叫太太來！”
童富貴曉得事情大條了，只希望這小雨能咬緊了嘴巴，別洩露半點太太的事情，要不然遭殃的可就是一大片的人了，這童家公館也不會安生了。
“童富貴，你管著這一大幫子的下人，家裏出了個手腳不幹凈的東西你如何半點不清楚？”
童家的下人說不多卻也不少，童德秋用這理由來怪罪童富貴委實有點牽強。
不過童富貴卻是半點不敢吭聲，“城門失火殃及池魚”，這道理他懂。
郁佩珍今日總有些心神不寧，許是昨日為二女兒的事情操心勞神，她也沒多放在心上。只童富貴偷偷派的人過來後，她才曉得出了事兒。
如何就好巧不巧她身邊的丫頭就被老爺給抓住了？！
身軀肥胖，縱是郁佩珍緊趕慢趕，到了的時候也遲了。童德秋早就下了命令要給手腳不幹凈的小雨一點顏色看看。
郁佩珍聽著那聲聲淒厲的哭喊求饒，到底還是於心不忍。
那小雨可是她從郁家帶過來的丫頭，又向來對她忠心耿耿，這麽被打之下也不說出半點話來，只將責任一並攬在身上。
“老爺，這丫頭我看是不行了，您要不停停再打吧，總不好弄出一條人命來。”
曼清瞧見郁佩珍來了，只看了眼又收回目光。柔聲對著童德秋說道，言語間皆是不忍。
“曼清，我曉得你心善，不過這樣的下人是留不得的，我今日不好好教訓了她，下次便還有其他下人敢犯。”
童德秋也瞧見郁佩珍來了，不過卻是裝作沒瞧見。
這下人是她的人，郁佩珍手上出的壞東西，果真是什麽主子就有什麽下人。
一窩貨色！
“那老爺也該是消停消停的，方才您只叫了人打，卻沒叫人搜她的身，萬一她身上還偷竊了其他科如何是好？”
曼清搖搖頭，眼睛避開，不去看那丫頭小雨被打的淒慘模樣。
“去搜！”童德秋被姨太太曼清一提醒，才想起來這麽一回事，趕緊叫人去搜。
郁佩珍一聽這話，更加慌了神。
她最是清楚自己到底給了小雨多少條小黃魚，若是被童德秋曉得了那必定是要嚴查的，畢竟一個下人就算是手腳再不幹凈，也不可能偷出這麽多錢財的。
“老爺，她是我房裏的人，您到底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從寬處理了最好。況且她一個丫頭偷了一條小黃魚已經是翻了天，您如何還要多計較，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搜她的身？”
童德秋聽了郁佩珍的話，倒是有些躊躇。
郁佩珍說的有道理，若是這事兒傳到外面去，他一個大老爺們克責下人的名聲估計也傳開了。
“又不是叫男的來搜，這邊這麽多的女傭，隨便找一個就行了。她既然敢做出偷東西這種沒羞沒臊的事兒來，如何還在乎這點子臉皮？再說了到底是她的臉面重要還是家中財錢重要？”
姨太太曼清最清楚童德秋的那點子脾氣，最是猶豫不決。索性直接就下了一劑猛藥下去，童德秋這人最是愛財了。
“所有男人都掉過頭去。你，去搜。”
童德秋叫了所有在場的男的下人都背過身，他自己也掉頭，又叫了姨太太曼清身邊的那丫頭去搜小雨的身。
童德秋背過身去什麽都看不到，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去聽，尤其是在看不到的時候，這聽覺更是靈敏。
那清脆入耳的碰撞聲，不消他去看，童德秋也知道，那是“小黃魚”。
背在身後的雙手已經是青筋隆起。
好啊！他童家竟然出了這麽個大膽的賊！
“老爺，總共五根小黃魚。”
周圍都是安安靜靜的，襯的姨太太曼清這話更加清楚。
郁佩珍聽了這話恨不能撕掉曼清的嘴巴。
“砰”的一聲，童德秋突然出腳，明明是個文人卻把管家童富貴一腳給踹的爬不起來。
“去把賬本拿來。”
童德秋本以為這只是郁佩珍房裏鬧出來的小賊，偷的也是太太郁佩珍房裏的錢，雖惱怒卻也理智。
可搜出來五條小黃魚後，童德秋便曉得這事兒不簡單了。
二十幾載的夫妻不說相愛，至少彼此的脾氣和性子是摸的透的。
郁佩珍那樣的人如何能給到機會叫人偷了她的錢？
更何況還是五條小黃魚之多。
其實他更想要知道的是這麽多錢她是如何得來的，她當年嫁到童家雖說嫁妝豐厚，可也是一些死物，不是金條這麽實在的東西。
童德秋心中已經有了些猜想，卻不忍往下想。若是真如他的猜想，那他寧可得罪了郁家，也要離了郁佩珍。
119：開局（3更）
郁佩珍聽到童德秋去叫管家童富貴拿賬本的時候就慌了神，這些年童德秋待她也算是極好的，給足了她當家主母的面子，從未看過家中的賬本。
而現在，郁佩珍冷汗直冒。
童德秋不是武將，他是文人，如何看不懂那些賬本？
怕是只要掃上幾眼就能察覺出裏頭的問題吧！
郁佩珍知道不能坐以待斃，卻也沒有任何法子阻止，只期望童德秋過會兒能念著多年夫妻的恩情。
“快點去將三小姐叫來！”
危險之下郁佩珍的腦子終於是清醒了些。
新詩才受了打擊，且性子急躁，叫了過來也幫不上什麽忙，說不準還會弄巧成拙，幫了倒忙。
小女兒新雅就不一樣了，她從小就穩重，主意兒也多，叫她來才對！
童富貴被童德秋狠狠踹了一腳後，可手腳也不敢不利索。他自小陪伴在童德秋身邊，知道此刻這人是極怒的。短短功夫就將賬房裏面一摞子的賬本拿了過來。
郁佩珍瞧了眼童富貴和那一大摞的賬本，氣的簡直要昏厥。
這童富貴是沒腦子麽？
隨便挑一兩本錯處少的過來不就成了麽？
非得如此實誠不成？
童富貴若是曉得郁佩珍的心思，估計也會叫屈不已。
他這會兒子也是“泥菩薩過河，自身難保”，只求著老爺能念著幾十年的主仆恩情，從輕發落。
童德秋沒拿最上面的賬本，反而是抽出了最底下的賬本。
一開始還能忍住怒火，就是臉上崩的緊緊，越看到後頭這火氣就越大，翻書的聲音也越發大了，好似再大力一點，這頁就能被撕了。
“有什麽要解釋的？”
到底是念在幾十年的情分，童德秋踢了童富貴一腳後就沒有動作，只是忍著氣質問。
“老爺您明鑒，是太太要求的，小的不敢不從。”
童富貴也是一大把年紀了，在童家也算是地位不低的了，這會兒子也是將頭磕的“砰砰”直響，半點不含糊，額頭上很快就有血色顯現。
“不是的老爺，是童富貴自己貪汙，不是我……”
郁佩珍白了臉，卻還死不認罪。
如今之計只能將錯都推到童富貴身上最好，若是童德秋往下查那事情就糟糕了。
“胡說！”
童德秋平日裏斯文慣了，這突然的大吼不僅僅是叫郁佩珍嚇破了膽，也將一眾下人嚇的夠嗆。
“你當老子是傻子麽？！被你玩的團團轉？”
童新雅得知了消息後，趕緊就小跑了過來。一聽到童德秋這吼聲，也是嚇的停在原地。
這般的父親，從小嬌養著的童新雅是從未見過的。這也更加說明了事情的嚴重。
“阿爸，不管阿媽做錯了什麽，您處罰她就行了，為何還要動怒？怒而傷肝，您要保重身體，女兒還等著您長命百歲，將來孝敬您呢！”
童新雅的腦袋自然比童新詩聰明許多。
若是童新詩一過來，怕是第一件事兒就要護住郁佩珍，卻不想這般會更加惹怒了童德秋。
相反，童新雅這般的做法非但不叫童德秋反感，還會贏得好感。
作為女兒，她是非分明，並且還孝敬父親。
童德秋如何不高興？
就算是心裏知道童新雅是郁佩珍拉過來勸架熄火的人，可這趕人走的話就是說的不敢太硬。
“新雅，這事兒是我們長輩的事情，你不要插手，回你屋去。”
童新雅搖搖頭，目光堅定，“能叫阿爸如此生氣的事情必定是很重要的事情，我是童家的女兒，自然有權利曉得。”
“新雅說的對，老爺這畢竟是一家子的事情。把大小姐和二小姐一起叫過來吧！總歸這事兒她們遲早也是要知道的。”
曼清在瞧見童新雅的時候就渾身警戒起來，照著童新月的吩咐把話說了。而姨太太曼清的話說完，童新雅的臉色果然不愉，目光有些冷。
童新雅還欲說些什麽，卻被曼清搶了一步先。
姨太太曼清是戲子，嘴巴子若真要快起來誰也搶不住她的話頭。
“你們還楞在這處幹甚？還不趕緊地去叫了大小姐和二小姐過來？她們也是童家的小姐，總不能只叫三小姐在這不是？”
童德秋還在這處，童新雅沒法直言姨太太曼清不要臉，不過就是個妾室，放前朝連個主子都不是，不過就是個下人也敢指手畫腳主子的事兒？
“郁佩珍，你倒是給老子說說這些錢被你弄哪去了？！”
童德秋翻完了手上的賬本，又接著從中間抽出了一本來看，接著又去看其他的賬本，童新雅澆滅的一小部分火氣重又升起，甚至燃燒的更加旺盛。
“我沒做，是童富貴做的。”
事到如今，郁佩珍是半點也不松口，反正是捅破了，她就是不承認，童德秋又能奈她何？
“好！好！好！”
童德秋氣的心肝兒疼，他自以為郁佩珍雖不好，但是持家方面還算是差強人意的。而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大管家童富貴，童德秋更是給了更多的信任。
如今呢？到現在這兩人聯合起來騙他的錢？
他偌大的童家竟然被掏的差不多空了？！
他之前便懷疑過，郁佩珍說大兒子童明成娶媳婦如何用掉這麽多錢？福原鈴奈就算是花錢再大手大腳，也不至於這麽快的時間就將整個童家的底子都掏空了。
說到底，還是出在內！
“童富貴，你不要仗著資歷老便以為我不敢拿你如何。你若是不說，我自然有幾百種的方法叫你說。”
童德秋將賬本一甩地，這些年虧空的錢竟然有如此之多！
若不是他今日碰巧陪著姨太太曼清散步，如何就能曉得這些？
“少帥上次救了新詩，我還未上門道謝，如今若是去了，再帶上一個不知好歹的下人去審問，我看督軍大人有大量，必定也不會介意。”
童富貴被童德秋說的嚇的直發抖，他一家子都在童家，根本沒法逃。
想想太太的話，又想想此刻童德秋的威脅。
童富貴心中艱難的做著決定。
“把童富貴綁了，先來個二十個板子。”
童德秋面無表情地吩咐，貪了他這麽多錢，二十板子都是少的了。
120：真相（4更）
“老爺！老爺！我說我說！”
童富貴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了，哪裏經得起這樣打？
才不過打了兩下，他便叫喚個不停，直呼要坦白從寬。
郁佩珍眼中閃過厲色，她還以為童富貴是個能忍的， 沒想到還是個貪生怕死的。
就是日後要苦了哥哥和郁家了。
“是太太！太太叫人做假賬，偷偷地攢了錢，每三個月就要將那些錢送到郁家去，補貼郁家。今日老爺碰到的那個丫頭也不是偷竊，而且正巧了她被太太派去送錢到郁家！”
難為童富貴一大把年紀了，被打成這樣了聲音淒厲卻還能將話將清楚。
童新月嘖嘖了兩下， 決定還是先觀望再說。
她一回來就拜托了九娘查了郁佩珍和童家的老底，早就發現了這破事兒。
郁佩珍不愧是被郁家嬌養出來的大小姐，就算嫁了人也全心全意為娘家人著想，甚至不惜將童家搬空，去補貼如今入不敷出的郁家。
從古至今，只聽過嫁出去的女兒要娘家錢補貼夫家，還從未聽聞如郁佩珍這般的，費盡心機地吸幹夫家。
這個局布的有些久，從童新月叫姨太太曼清在童德秋那裏吹耳邊風時候，這個局就開始了。
若不是曼清時常在童德秋那裏吹耳邊風， 這事兒真正被揭開時候，童德秋的腦子哪能這麽快就反應過來賬本有問題？
“好啊！我倒是娶了個好女人！”
童德秋大怒，大步上前走到郁佩珍面前，毫不留情地給了她一個耳光。
“阿爸！”
童新詩來的湊巧，郁佩珍被扇耳光的這一幕好巧不巧就被她看到了。
“您怎麽能打阿媽？您就不怕舅舅曉得了和您急麽？”
童新詩才來，之前的事情壓根不曉得。曼清叫了人過去喊她來，但路上必定是什麽也不提點的。
毫無頭緒的童新詩一來就看到這一幕，自然是要緊緊護住郁佩珍的，嘴上說的也是下意識的，她曉得自己阿爸忌憚舅舅一家。
“逆女。”
童德秋正在氣頭上，不防童新詩自己作死又提了郁家來。
本就對失了身沒有半點用處的女兒沒多少耐心，如今又一個被激怒，童德秋一只手揚起，又給了童新詩一個響亮的耳光。
“阿爸，你打我？”
童新詩被扇了一耳光，臉頰通紅，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童德秋。她的阿爸從小到大可是從未動過手打人的。
“老爺！這事兒是我的不對，新詩和新雅兩個人還小，她們什麽都不曉得都不知道，你不要牽連了她們！”
打兒傷在母心。更何況童新詩又向來是被郁佩珍放到心尖上寵愛的女兒。
瞧見童德秋那一巴掌下去，郁佩珍覺得簡直比打在她自己身上還要疼！
“阿姐才受了打擊，阿爸您有氣也不要對著阿姐撒，您對著我撒吧！”
童新雅也跑過去，雙膝跪地，雙目婆娑，含淚望著童德秋說。
童德秋吃軟不吃硬，這一點童新雅摸的很透。
“起來！”
對著這個小女兒，童德秋是下不去手的。
童新雅從小就懂事，況且這個女兒是他從小培養出來的，也是最後一個能有機會高嫁的女兒了。
“阿爸，您倒是告訴我阿媽做了什麽，您要對她如此？”
童新詩不理解，滿臉的憤怒。
在她的印象中，阿爸從未和阿媽爭吵過，就算有不合，那也只是冷著臉，從未像如今這般大大動手。
“阿爸，二姐姐她才來，只知道護住母親，況且她昨日才受了刺激，腦子不清楚，我帶她回去休息。”
童新雅哭的氣喘喘的，卻楞是能把話說清楚。手上一個用勁兒就掐著童新詩起來。
她是真的要被這個同胞姐姐氣死了！從未見過如此蠢笨的。
事情是一點不了解就敢沖上來，也不曉得現在是個什麽情況！
童新詩還想要再說，被童新雅一個眼刀子過去到底還是啞口了。
她這個妹妹雖然年紀比自己小，但是自小就有主見。
童新雅見童新詩不說話了，也安心了。
她都快要被這個姐姐和母親拖累死了！
都是蠢貨！
“阿爸，阿媽有什麽不對，做了錯事兒，您就叫大姐姐來評判錯處吧！恕女兒直言，您現在做任何事兒怕是都會帶著怒火。況且以大姐姐的身份來說，她的話必定公正。總歸都是一家子。”
童新雅半拖著童新詩的身子就要離開，臨走前還不忘坑一把隔岸觀火的童新月。
忽然被點名了的童新月嘴角扯了扯，扯出一個笑來。
“我也是才來有些不大清楚情況，但是看著父親如此惱怒，想來也是不得了的事情。太太必定是做了一些對童家不好的事情才惹的阿爸如此生氣。”
“我是個小輩，頂多就是個傳話的，一切還是憑阿爸說的準。”
童新雅想要將這把火燒到這來，也不問問這把火到底是誰點的。
童新月一手策劃的事情如何能最後將自己給坑了？
“新雅真是腦子糊塗了，大小姐她哪裏有這個本事兒來判斷對錯？老爺此刻看似有些怒氣，但腦子必定是清楚的，做了什麽判斷他心裏有數。”
姨太太曼清適時地插嘴，她是童新月這邊的人，自然要幫著童新月。
再者，她一個姨太太，怎麽也不可能和太太的女兒親近。
“新雅，管好你自己就行。你母親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說話。”
童新雅話中的小九九如何能瞞得了童德秋？在官場上沈浮了近二十年，這些小把戲童德秋都不屑看。
不過這一下童新雅倒是“偷雞不成蝕把米”了。
她還本想著借著童新月的手來幫幫母親。
畢竟早上的時候她可是和童新月說好了的，兩人是朋友了。若是日後阿爸反悔了，還有童新月在前面擋著，不虧。
可惜，童新月不傻。
“去叫人到郁家去，把郁佩珍做的事情告訴郁家去。”
等童新詩和童新雅都走遠了，童德秋才吩咐了身邊的一名下人去。
總歸是郁家先撕破了臉皮，那現在就無所謂情分了。
大不了就和郁佩珍這婆娘離婚。
121：情竇初開（5更）
童新月是個懶人，她可沒興趣一直站在邊上聽童德秋發脾氣，一個不小心說不定還會波及到自己。
隨便找了個由頭，童新月就偷偷溜走，萬事大吉。
總歸還有姨太太曼清在那處。
童新月沒特地打聽，但是還是曉得被童德秋派去郁家的下人回來後，童德秋發了老大一通脾氣，摔了不少的東西。
而後幾日，郁氏企業經營的火柴公司將要破產的消息不脛而走。
童新月扒著腳趾頭想都曉得這消息到底是如何散播出來的，八九不離十就是自個兒那位錙銖必報的阿爸。
“大小姐。”
今個兒禮拜六，上午上了學後，中午就下了學。
姨太太曼清來的時候，童新月正在她那閣樓前面的小塊地方曬太陽，而杭維歡則是在閣樓上收拾東西，沒幾天她就要離開了。
“坐。”
童新月躺在搖椅上，眼睛都不睜一下，說道。
“老爺他派人將太太關在屋裏了，如今家裏的一切財物都在我手上。”
不消童新月說什麽，曼清自己就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和童新月說了，她曉得這位大小姐的本事兒。
“這不是挺好的麽？管家這事兒你也該是學起來了，不好的不懂的就去問童富貴，他才被童德秋敲打過，還是因為你的求情才能留在童家， 該是對你感恩戴德的時候。”
童富貴幫著郁佩珍將童家的錢財弄到郁家去，而郁佩珍為了將他拉入夥，更是給了不少好處。
童德秋派人特地去查過，童富貴一家子在鄉下竟然有十幾塊的地，還有二十處房子！
這當中貪汙了多少顯而易見。
若非曼清在童德秋耳邊吹了風，照著童德秋的性子必定是要叫童富貴不得安生。如今只是剝奪了他手下大半的財物，還留著一兩處給他們一家子安生，已經是寬宏大量了。
“我省得。”曼清點頭笑道。
若不是童新月，她這一輩子都不敢肖想管家大權，一輩子都不曾體會過被一眾下人捧著的滋味。
童新月也不知姨太太曼清的想法，她也是借著易良焱的人丫頭小雨才成的事兒。
“你來了也巧，我這也有事兒需要你到阿爸那裏吹吹枕邊風。”
童新月微微睜開眼睛，從搖椅上坐了起來，將要送杭維歡回去的事兒和曼清三言兩語說了清楚。
“如何這般著急回去？反正現在太太都被關起來了，也無人敢欺負維歡小姐了。”
這個時間回鄉下，姨太太曼清很是驚訝。
之前杭維歡明裏暗裏被郁佩珍欺負的時候也不見大小姐要送她回去，這會兒子收拾完了人怎麽就著急著忙地要送走了？
“維歡不喜歡城裏，在鄉下她舒服。況且童家再好，她在這裏也是寄人籬下。我阿爸的性子姨太太又不是不清楚。”
童新月說完了杭維歡的事兒後又躺在搖椅上晃悠。
曼清點點頭倒是有幾分理解，她一個姨太太之前在郁佩珍這正室太太手裏討生活，滋味怕是和杭維歡差不多，都是寄人籬下。
況且杭維歡之前還是被郁佩珍弄到外邊莊子裏去，這般恨意如何能待的長久？
又和童新月說了些有的沒的，曼清伸了個懶腰也便回去了。
童新月瞧著太陽也快落了，便將搖椅搬到屋內去，上了閣樓去看看杭維歡東西收拾的如何。
“阿姐，這些你真的要全部給我麽？”
童新月一上樓就聽見杭維歡第十八次問這同樣的問題，有些哭笑不得地回道：
“對，全部給你。”
聽了童新月的話後，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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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新月一擡眼就能瞧見易良焱的下巴以及……喉結。
然後，童新月眼睜睜看著易良焱的喉結動了一下……好似吞咽。
童新月的耳朵不爭氣的紅了。
“你這一下午都盯著我看，我還以為你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說，如何現在就一聲不吭了？”
易良焱背著一只手在後，也不管童新月還在神游，自顧自地磨墨，提筆練起書法來。
“啊？哦！”
童新月立刻回神，暗道自己沒出息。
第一次發現原來男子的喉結也可以這麽……撩人。
“我想要和先生商量一下讓我阿妹杭維歡回鄉下的事兒，她在城中諸多不便，而且我舅舅也寫了好幾次信詢問她的事。”
“我記得這問題我上一次在火車站時候就回了你了。”
易良焱筆一頓，霎時一大團墨就滴在紙張上，生生浪費了之前寫的好字。
童新月自然記得之前易良焱說的話。他要留著杭維歡在城裏，這樣童新月才不會忽然逃跑離開陽城。
杭維歡在他易良焱眼中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她能夠輕易拴住“七醫生”童新月。
不過今時不同往日，該說的還是要說，童新月知道是時候表達自己的忠心愛國以及舍己為人的高尚情操了。
“易先生你還是小瞧了我這人了。”
童新月不再用一副討好的口吻來說，語氣和用詞顯而易見的嚴肅，至少在易良焱面前她還從未如此正兒八經過。
“我之前不喜留在陽城的原因有二。一來不過是不想要待在童家，那家子人都叫人反胃。二來便是用‘七醫生’的名號行醫，諸多不便，萬一被人認出來了極為麻煩。”
童新月說的是實話，當初不想留在陽城的理由確實是這兩個，只不過後來遇到易良焱了，這是個有槍的主兒，與其提心吊膽的過日子，不如早點跑路早點逃命。
“那你如今就能克服這些了？”易良焱問。
“童家愧對我母親，之前我不屑於計較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兒，不過現在童德秋和郁佩珍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利用我迫害我，我就不能不坐以待斃了。好歹我也要將我母親當年受的苦給討回來一份。”
人不犯我，我不犯人；人若犯我，禮讓三分；人再犯我，我還一針；人還犯我，斬草除根。
對待童家的這般白眼狼，童新月堅持的原則便是如此。
“若你收拾完了童家，之後又當如何？”
易良焱沒多懷疑童新月的話。
用人不疑，疑人不用。
更何況童新月的品行，易良焱也算是摸得透幾分。
那是塊硬骨頭。
“先生之前便說過，我與先生是朋友的關系。朋友有事需相助，我又如何不為？”童新月反問道。
先前童新月發了好大一通的脾氣，難得硬氣一回才叫易良焱能表面上和童新月是平等關系，是朋友不是主仆。這會兒子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，童新月不得不拖出這層關系來說事兒了。
“萬一我需你助我時候你卻不在陽城如何？”
易良焱擱筆，沒再寫那毛筆字了。
“三年之內，我不出陽城。”童新月沈聲道。
“好。”易良焱應了。
心中長舒一口氣，總歸是將這事兒辦好了。童新月覺得今天這一番對話簡直膽戰心驚，畢生所學的那幾滴墨水都用上了才堪堪叫易良焱松了口。
哎，和文人說話真是累的慌。
幸好，成了。
“退之，我們既是說清楚了，那不知我那金鐲子可能還我？”
童新月想要趁熱打鐵，難得今天自己硬氣一回，不如趁機將鐲子也討要回來。
“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。”
童新月想了想，謅出了這麽個悲傷借口。卻沒看到易良焱聽到她這話時嘴角不掩飾的弧度。
117：收網（1更）
“阿月，你到底知不知道。”
易良焱輕笑，他之前還以為這妮子轉性了， 現在看來不過還是假正經。
“知道甚？”
童新月不明所以，呆呆的看著易良焱的笑顏。
說起來，易良焱笑起來真心好看啊……
“你每次要撒謊時候，亦或是腦子裏有什麽鬼主意，眼珠子就會亂動。我便是想要信了你的話，也不能啊！”
易良焱笑的明媚又親切，童新月呆楞弱雞，這會兒子眼珠子倒是不轉悠了。
啥玩意，老娘撒謊撒的這麽沒水準的麽？
童新月很不服氣，卻也曉得今日這鐲子是要不回來了。
不過能將杭維歡送走已經是不易了，做人啊不能奢求太多，童新月自我安慰。
“昨日是你喊了武軍濤去的吧？”
雖說是問句，不過易良焱這語氣裏可沒半點要問的意思，童新月“嗯”了一聲，然後徹底裝慫不敢說話。
她倒是忘了這茬，昨日若不是她去叫了武軍濤過來，或許易容琨也不會這般容易就奪了武軍濤的權，還把人給一槍斃了。
易良焱不是書生，他是披著書生皮的軍老爺。
武軍濤手上的軍權他必定也是有所圖謀的。可如今被自己這麽一攪合，都歇菜了。
童新月心中有愧，連屁都不敢放一個。
“這般緊張如何？”易良焱瞧著童新月一副鵪鶉慫包樣，不由嗤笑。
到底說她膽子肥呢還是說她膽小如鼠？
“武軍濤手上的軍權早晚都會落到易容琨的手上，不過是時間問題，你不過給了他們一個很好的時機罷了。”
“真是如此？”童新月皺眉問道。
她可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，整個天下的局勢都混亂不堪，陽城處於這大格局之下，更是躲避不了。
從在湘城初次見到易良焱起，童新月便曉得，這人不是屈居一小小教書先生的人。
這陽城他必定有所圖謀。
“不然你以為如何？”易良焱挑眉反問。
這陽城是他父親打下的天下，如今被易振生奪了去，最後到底還是要歸到他易良焱手中的。
“退之運籌帷幄，料事如神。我自當信你所言。”
童新月連忙點頭，小雞啄米似的，又一次不著痕跡地拍著易良焱的馬屁。
“禮拜天可有旁的事？”易良焱問道。
“我一閑人，沒旁的事兒。”就算是有，您老發話了那也得是沒有。
童新月本還想著禮拜天的時候去志堅會看看古一博的情況，現在看來只能再拖一拖了。
“九點時候到春川閣，劉嬸長了痤瘡，你去瞧瞧。”見童新月無異議，易良焱點頭說道。
能叫易良焱特地關照去看的下人，十有八九是對易良焱還算重要的人。雖說小小痤瘡童新月覺得不是什麽大事兒，但易良焱親口說了，那也只能當做大病來治，十二萬分的謹慎小心。
“自然沒有問題。”
童新月滿口答應，不過腦海中突然想起一事來，臉上又重新帶上笑瞇瞇的表情。
“退之啊，你我是朋友吧！”
“有甚難處便直說。”
童新月這小表情易良焱最是熟悉，有求於人時候童新月都是這麽一副“諂媚”模樣。易良焱最不喜歡旁人討好，卻偏偏對童新月耐得住性子，甚至會允了她所求。
“您容顏如玉，身姿如松，翩若驚鴻，宛若游龍。童家那小破地方必定有您的人在不是？”
“想要用我的人？”
易良焱輕笑，國語課上提問到童新月時候，她一問三不知，求到人時候倒是巧舌如簧。
“哎呦我的天吶，退之你咋這麽慧眼如炬，明察秋毫，洞若觀火！小的就是想要借個人用用，您總不能見著自個兒人成日在童家被欺負不？”
童新月誇著易良焱，誇的恨不得拍自己大腿，只要易良焱松口答應便成。
“別賣乖了，童家裏面你要什麽樣的人直接問葛長鳴和杜仲便好。”
陽城裏只有排的上號的人家裏，易良焱都安插了人進去，這些都是一年一年逐步滲透的。
易振生防著易良焱好似防賊，生怕他哪一天習武從軍，奪了自個兒的權。卻壓根沒想到，易良焱早八百年前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開始動作，如今整個陽城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，都逃不過易良焱的眼睛。
“哎！得令！”
童新月得了準話，開心地笑，眼睛都笑的瞇成了一條縫。
哎呦呦，網都撒下去這麽久了，是該收網了。
童德秋從鹽務局裏回來，照例用了晚膳後就朝姨太太曼清的院子去，正巧了遇到曼清正帶著一個女傭在院子裏散步。
“老爺今日來的可真早。”
曼清本就是戲子，聲音又可以放軟了，只叫童德秋酥了半邊身子。
“我平日裏不早？不都是用了晚膳就朝你這來麽？半點也不耽誤。”
童德秋一來，本是扶著姨太太曼清的小丫頭自覺退後，將曼清旁邊的位子讓給了童德秋。
“這幾日有些積食，正巧了老爺您才用過晚膳，不如陪我散散步？”
曼清的要求童德秋向來是能滿足便滿足的，更何況這小小散步連要求都談不上。
既然是童德秋來陪著散步了，自然不能拘在姨太太曼清那小小的院子裏，兩人緩緩散步，出了院子。
童德秋和姨太太曼清相處也有好幾年的時間了，曉得自己的這位姨太太性子軟，喜靜，故而挑的路都是公館平日裏沒甚人走的。
可偏偏這麽寂靜的地方，還有人來打攪。
童德秋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丫頭，曉得這是妻子郁佩珍身邊丫鬟。想到郁佩珍，童德秋心中的怒火更甚。
“老爺何必惱怒？這丫頭也會無心之失。我們正巧要轉彎，她又走的急，沒瞧見是正常的。”
姨太太曼清柔聲輕輕安撫著童德秋，剛才丫鬟小雨迎面撞上的力道可不輕，不過東西到底是掉了下來了。
“太太必定是吩咐了她要緊的事兒，不讓也不會這般急切，老爺熄熄火，可憐可憐她。”
曼清邊說邊揮手叫小雨離開。
“慢著，你腳底下的是什麽東西？”
童德秋眼神如燭，盯著那地上的東西，聲音低沈。
118：小雨（2更）
童德秋面色鐵青，他不是瞎子，那地上金燦燦掉下的可不就是“小黃魚”麽？
想他童家一直自詡家規嚴厲，下人手腳幹凈，不似旁的人家，下人全都是偷雞摸狗一流。
如今可好，被他這童家一家之主給發現了。
真真是要氣死人！
童德秋氣的用手指著女傭小雨，大怒，“偷拿主子家的錢財，你可知在童家會如何？”
童家家規裏，下人偷東西是按照偷的多少論罪，照著這一根小黃魚的重量，就算是能活下來，也要被打到癱瘓。
小雨慌忙跪在地上，“砰砰”地磕起頭來，聲音惶惶，“老爺您放過我吧！小的只是一時鬼迷心竅，鬼迷心竅！”
“去叫童富貴過來！”
童德秋可不管這些，他氣極了。童家現在就沒幾個錢，這做下人的竟然敢摸到一根小黃魚出來！
跟在童德秋和曼清身邊的小丫頭當即應了一聲，而後飛快地就去喊人過來。
不過短短時間，童富貴便領著幾個手腳麻利的下人一同過來。
一瞧見跪在地上的小雨，童富貴就慌了神。
本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偷主子家的東西，未曾想到竟然是太太身邊的小雨。
這小雨是太太身邊得力之人，專門管錢財之事兒，若是偷竊確實是便宜的很。不過童富貴曉得這小雨還管著太太的另一檔子事兒……
童富貴掐了掐日子，腦子裏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繃緊了。
今日好似便是小雨出公館送東西的日子。
“快去叫太太來！”
童富貴曉得事情大條了，只希望這小雨能咬緊了嘴巴，別洩露半點太太的事情，要不然遭殃的可就是一大片的人了，這童家公館也不會安生了。
“童富貴，你管著這一大幫子的下人，家裏出了個手腳不幹凈的東西你如何半點不清楚？”
童家的下人說不多卻也不少，童德秋用這理由來怪罪童富貴委實有點牽強。
不過童富貴卻是半點不敢吭聲，“城門失火殃及池魚”，這道理他懂。
郁佩珍今日總有些心神不寧，許是昨日為二女兒的事情操心勞神，她也沒多放在心上。只童富貴偷偷派的人過來後，她才曉得出了事兒。
如何就好巧不巧她身邊的丫頭就被老爺給抓住了？！
身軀肥胖，縱是郁佩珍緊趕慢趕，到了的時候也遲了。童德秋早就下了命令要給手腳不幹凈的小雨一點顏色看看。
郁佩珍聽著那聲聲淒厲的哭喊求饒，到底還是於心不忍。
那小雨可是她從郁家帶過來的丫頭，又向來對她忠心耿耿，這麽被打之下也不說出半點話來，只將責任一並攬在身上。
“老爺，這丫頭我看是不行了，您要不停停再打吧，總不好弄出一條人命來。”
曼清瞧見郁佩珍來了，只看了眼又收回目光。柔聲對著童德秋說道，言語間皆是不忍。
“曼清，我曉得你心善，不過這樣的下人是留不得的，我今日不好好教訓了她，下次便還有其他下人敢犯。”
童德秋也瞧見郁佩珍來了，不過卻是裝作沒瞧見。
這下人是她的人，郁佩珍手上出的壞東西，果真是什麽主子就有什麽下人。
一窩貨色！
“那老爺也該是消停消停的，方才您只叫了人打，卻沒叫人搜她的身，萬一她身上還偷竊了其他科如何是好？”
曼清搖搖頭，眼睛避開，不去看那丫頭小雨被打的淒慘模樣。
“去搜！”童德秋被姨太太曼清一提醒，才想起來這麽一回事，趕緊叫人去搜。
郁佩珍一聽這話，更加慌了神。
她最是清楚自己到底給了小雨多少條小黃魚，若是被童德秋曉得了那必定是要嚴查的，畢竟一個下人就算是手腳再不幹凈，也不可能偷出這麽多錢財的。
“老爺，她是我房裏的人，您到底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從寬處理了最好。況且她一個丫頭偷了一條小黃魚已經是翻了天，您如何還要多計較，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搜她的身？”
童德秋聽了郁佩珍的話，倒是有些躊躇。
郁佩珍說的有道理，若是這事兒傳到外面去，他一個大老爺們克責下人的名聲估計也傳開了。
“又不是叫男的來搜，這邊這麽多的女傭，隨便找一個就行了。她既然敢做出偷東西這種沒羞沒臊的事兒來，如何還在乎這點子臉皮？再說了到底是她的臉面重要還是家中財錢重要？”
姨太太曼清最清楚童德秋的那點子脾氣，最是猶豫不決。索性直接就下了一劑猛藥下去，童德秋這人最是愛財了。
“所有男人都掉過頭去。你，去搜。”
童德秋叫了所有在場的男的下人都背過身，他自己也掉頭，又叫了姨太太曼清身邊的那丫頭去搜小雨的身。
童德秋背過身去什麽都看不到，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去聽，尤其是在看不到的時候，這聽覺更是靈敏。
那清脆入耳的碰撞聲，不消他去看，童德秋也知道，那是“小黃魚”。
背在身後的雙手已經是青筋隆起。
好啊！他童家竟然出了這麽個大膽的賊！
“老爺，總共五根小黃魚。”
周圍都是安安靜靜的，襯的姨太太曼清這話更加清楚。
郁佩珍聽了這話恨不能撕掉曼清的嘴巴。
“砰”的一聲，童德秋突然出腳，明明是個文人卻把管家童富貴一腳給踹的爬不起來。
“去把賬本拿來。”
童德秋本以為這只是郁佩珍房裏鬧出來的小賊，偷的也是太太郁佩珍房裏的錢，雖惱怒卻也理智。
可搜出來五條小黃魚後，童德秋便曉得這事兒不簡單了。
二十幾載的夫妻不說相愛，至少彼此的脾氣和性子是摸的透的。
郁佩珍那樣的人如何能給到機會叫人偷了她的錢？
更何況還是五條小黃魚之多。
其實他更想要知道的是這麽多錢她是如何得來的，她當年嫁到童家雖說嫁妝豐厚，可也是一些死物，不是金條這麽實在的東西。
童德秋心中已經有了些猜想，卻不忍往下想。若是真如他的猜想，那他寧可得罪了郁家，也要離了郁佩珍。
119：開局（3更）
郁佩珍聽到童德秋去叫管家童富貴拿賬本的時候就慌了神，這些年童德秋待她也算是極好的，給足了她當家主母的面子，從未看過家中的賬本。
而現在，郁佩珍冷汗直冒。
童德秋不是武將，他是文人，如何看不懂那些賬本？
怕是只要掃上幾眼就能察覺出裏頭的問題吧！
郁佩珍知道不能坐以待斃，卻也沒有任何法子阻止，只期望童德秋過會兒能念著多年夫妻的恩情。
“快點去將三小姐叫來！”
危險之下郁佩珍的腦子終於是清醒了些。
新詩才受了打擊，且性子急躁，叫了過來也幫不上什麽忙，說不準還會弄巧成拙，幫了倒忙。
小女兒新雅就不一樣了，她從小就穩重，主意兒也多，叫她來才對！
童富貴被童德秋狠狠踹了一腳後，可手腳也不敢不利索。他自小陪伴在童德秋身邊，知道此刻這人是極怒的。短短功夫就將賬房裏面一摞子的賬本拿了過來。
郁佩珍瞧了眼童富貴和那一大摞的賬本，氣的簡直要昏厥。
這童富貴是沒腦子麽？
隨便挑一兩本錯處少的過來不就成了麽？
非得如此實誠不成？
童富貴若是曉得郁佩珍的心思，估計也會叫屈不已。
他這會兒子也是“泥菩薩過河，自身難保”，只求著老爺能念著幾十年的主仆恩情，從輕發落。
童德秋沒拿最上面的賬本，反而是抽出了最底下的賬本。
一開始還能忍住怒火，就是臉上崩的緊緊，越看到後頭這火氣就越大，翻書的聲音也越發大了，好似再大力一點，這頁就能被撕了。
“有什麽要解釋的？”
到底是念在幾十年的情分，童德秋踢了童富貴一腳後就沒有動作，只是忍著氣質問。
“老爺您明鑒，是太太要求的，小的不敢不從。”
童富貴也是一大把年紀了，在童家也算是地位不低的了，這會兒子也是將頭磕的“砰砰”直響，半點不含糊，額頭上很快就有血色顯現。
“不是的老爺，是童富貴自己貪汙，不是我……”
郁佩珍白了臉，卻還死不認罪。
如今之計只能將錯都推到童富貴身上最好，若是童德秋往下查那事情就糟糕了。
“胡說！”
童德秋平日裏斯文慣了，這突然的大吼不僅僅是叫郁佩珍嚇破了膽，也將一眾下人嚇的夠嗆。
“你當老子是傻子麽？！被你玩的團團轉？”
童新雅得知了消息後，趕緊就小跑了過來。一聽到童德秋這吼聲，也是嚇的停在原地。
這般的父親，從小嬌養著的童新雅是從未見過的。這也更加說明了事情的嚴重。
“阿爸，不管阿媽做錯了什麽，您處罰她就行了，為何還要動怒？怒而傷肝，您要保重身體，女兒還等著您長命百歲，將來孝敬您呢！”
童新雅的腦袋自然比童新詩聰明許多。
若是童新詩一過來，怕是第一件事兒就要護住郁佩珍，卻不想這般會更加惹怒了童德秋。
相反，童新雅這般的做法非但不叫童德秋反感，還會贏得好感。
作為女兒，她是非分明，並且還孝敬父親。
童德秋如何不高興？
就算是心裏知道童新雅是郁佩珍拉過來勸架熄火的人，可這趕人走的話就是說的不敢太硬。
“新雅，這事兒是我們長輩的事情，你不要插手，回你屋去。”
童新雅搖搖頭，目光堅定，“能叫阿爸如此生氣的事情必定是很重要的事情，我是童家的女兒，自然有權利曉得。”
“新雅說的對，老爺這畢竟是一家子的事情。把大小姐和二小姐一起叫過來吧！總歸這事兒她們遲早也是要知道的。”
曼清在瞧見童新雅的時候就渾身警戒起來，照著童新月的吩咐把話說了。而姨太太曼清的話說完，童新雅的臉色果然不愉，目光有些冷。
童新雅還欲說些什麽，卻被曼清搶了一步先。
姨太太曼清是戲子，嘴巴子若真要快起來誰也搶不住她的話頭。
“你們還楞在這處幹甚？還不趕緊地去叫了大小姐和二小姐過來？她們也是童家的小姐，總不能只叫三小姐在這不是？”
童德秋還在這處，童新雅沒法直言姨太太曼清不要臉，不過就是個妾室，放前朝連個主子都不是，不過就是個下人也敢指手畫腳主子的事兒？
“郁佩珍，你倒是給老子說說這些錢被你弄哪去了？！”
童德秋翻完了手上的賬本，又接著從中間抽出了一本來看，接著又去看其他的賬本，童新雅澆滅的一小部分火氣重又升起，甚至燃燒的更加旺盛。
“我沒做，是童富貴做的。”
事到如今，郁佩珍是半點也不松口，反正是捅破了，她就是不承認，童德秋又能奈她何？
“好！好！好！”
童德秋氣的心肝兒疼，他自以為郁佩珍雖不好，但是持家方面還算是差強人意的。而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大管家童富貴，童德秋更是給了更多的信任。
如今呢？到現在這兩人聯合起來騙他的錢？
他偌大的童家竟然被掏的差不多空了？！
他之前便懷疑過，郁佩珍說大兒子童明成娶媳婦如何用掉這麽多錢？福原鈴奈就算是花錢再大手大腳，也不至於這麽快的時間就將整個童家的底子都掏空了。
說到底，還是出在內！
“童富貴，你不要仗著資歷老便以為我不敢拿你如何。你若是不說，我自然有幾百種的方法叫你說。”
童德秋將賬本一甩地，這些年虧空的錢竟然有如此之多！
若不是他今日碰巧陪著姨太太曼清散步，如何就能曉得這些？
“少帥上次救了新詩，我還未上門道謝，如今若是去了，再帶上一個不知好歹的下人去審問，我看督軍大人有大量，必定也不會介意。”
童富貴被童德秋說的嚇的直發抖，他一家子都在童家，根本沒法逃。
想想太太的話，又想想此刻童德秋的威脅。
童富貴心中艱難的做著決定。
“把童富貴綁了，先來個二十個板子。”
童德秋面無表情地吩咐，貪了他這麽多錢，二十板子都是少的了。
120：真相（4更）
“老爺！老爺！我說我說！”
童富貴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了，哪裏經得起這樣打？
才不過打了兩下，他便叫喚個不停，直呼要坦白從寬。
郁佩珍眼中閃過厲色，她還以為童富貴是個能忍的， 沒想到還是個貪生怕死的。
就是日後要苦了哥哥和郁家了。
“是太太！太太叫人做假賬，偷偷地攢了錢，每三個月就要將那些錢送到郁家去，補貼郁家。今日老爺碰到的那個丫頭也不是偷竊，而且正巧了她被太太派去送錢到郁家！”
難為童富貴一大把年紀了，被打成這樣了聲音淒厲卻還能將話將清楚。
童新月嘖嘖了兩下， 決定還是先觀望再說。
她一回來就拜托了九娘查了郁佩珍和童家的老底，早就發現了這破事兒。
郁佩珍不愧是被郁家嬌養出來的大小姐，就算嫁了人也全心全意為娘家人著想，甚至不惜將童家搬空，去補貼如今入不敷出的郁家。
從古至今，只聽過嫁出去的女兒要娘家錢補貼夫家，還從未聽聞如郁佩珍這般的，費盡心機地吸幹夫家。
這個局布的有些久，從童新月叫姨太太曼清在童德秋那裏吹耳邊風時候，這個局就開始了。
若不是曼清時常在童德秋那裏吹耳邊風， 這事兒真正被揭開時候，童德秋的腦子哪能這麽快就反應過來賬本有問題？
“好啊！我倒是娶了個好女人！”
童德秋大怒，大步上前走到郁佩珍面前，毫不留情地給了她一個耳光。
“阿爸！”
童新詩來的湊巧，郁佩珍被扇耳光的這一幕好巧不巧就被她看到了。
“您怎麽能打阿媽？您就不怕舅舅曉得了和您急麽？”
童新詩才來，之前的事情壓根不曉得。曼清叫了人過去喊她來，但路上必定是什麽也不提點的。
毫無頭緒的童新詩一來就看到這一幕，自然是要緊緊護住郁佩珍的，嘴上說的也是下意識的，她曉得自己阿爸忌憚舅舅一家。
“逆女。”
童德秋正在氣頭上，不防童新詩自己作死又提了郁家來。
本就對失了身沒有半點用處的女兒沒多少耐心，如今又一個被激怒，童德秋一只手揚起，又給了童新詩一個響亮的耳光。
“阿爸，你打我？”
童新詩被扇了一耳光，臉頰通紅，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童德秋。她的阿爸從小到大可是從未動過手打人的。
“老爺！這事兒是我的不對，新詩和新雅兩個人還小，她們什麽都不曉得都不知道，你不要牽連了她們！”
打兒傷在母心。更何況童新詩又向來是被郁佩珍放到心尖上寵愛的女兒。
瞧見童德秋那一巴掌下去，郁佩珍覺得簡直比打在她自己身上還要疼！
“阿姐才受了打擊，阿爸您有氣也不要對著阿姐撒，您對著我撒吧！”
童新雅也跑過去，雙膝跪地，雙目婆娑，含淚望著童德秋說。
童德秋吃軟不吃硬，這一點童新雅摸的很透。
“起來！”
對著這個小女兒，童德秋是下不去手的。
童新雅從小就懂事，況且這個女兒是他從小培養出來的，也是最後一個能有機會高嫁的女兒了。
“阿爸，您倒是告訴我阿媽做了什麽，您要對她如此？”
童新詩不理解，滿臉的憤怒。
在她的印象中，阿爸從未和阿媽爭吵過，就算有不合，那也只是冷著臉，從未像如今這般大大動手。
“阿爸，二姐姐她才來，只知道護住母親，況且她昨日才受了刺激，腦子不清楚，我帶她回去休息。”
童新雅哭的氣喘喘的，卻楞是能把話說清楚。手上一個用勁兒就掐著童新詩起來。
她是真的要被這個同胞姐姐氣死了！從未見過如此蠢笨的。
事情是一點不了解就敢沖上來，也不曉得現在是個什麽情況！
童新詩還想要再說，被童新雅一個眼刀子過去到底還是啞口了。
她這個妹妹雖然年紀比自己小，但是自小就有主見。
童新雅見童新詩不說話了，也安心了。
她都快要被這個姐姐和母親拖累死了！
都是蠢貨！
“阿爸，阿媽有什麽不對，做了錯事兒，您就叫大姐姐來評判錯處吧！恕女兒直言，您現在做任何事兒怕是都會帶著怒火。況且以大姐姐的身份來說，她的話必定公正。總歸都是一家子。”
童新雅半拖著童新詩的身子就要離開，臨走前還不忘坑一把隔岸觀火的童新月。
忽然被點名了的童新月嘴角扯了扯，扯出一個笑來。
“我也是才來有些不大清楚情況，但是看著父親如此惱怒，想來也是不得了的事情。太太必定是做了一些對童家不好的事情才惹的阿爸如此生氣。”
“我是個小輩，頂多就是個傳話的，一切還是憑阿爸說的準。”
童新雅想要將這把火燒到這來，也不問問這把火到底是誰點的。
童新月一手策劃的事情如何能最後將自己給坑了？
“新雅真是腦子糊塗了，大小姐她哪裏有這個本事兒來判斷對錯？老爺此刻看似有些怒氣，但腦子必定是清楚的，做了什麽判斷他心裏有數。”
姨太太曼清適時地插嘴，她是童新月這邊的人，自然要幫著童新月。
再者，她一個姨太太，怎麽也不可能和太太的女兒親近。
“新雅，管好你自己就行。你母親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說話。”
童新雅話中的小九九如何能瞞得了童德秋？在官場上沈浮了近二十年，這些小把戲童德秋都不屑看。
不過這一下童新雅倒是“偷雞不成蝕把米”了。
她還本想著借著童新月的手來幫幫母親。
畢竟早上的時候她可是和童新月說好了的，兩人是朋友了。若是日後阿爸反悔了，還有童新月在前面擋著，不虧。
可惜，童新月不傻。
“去叫人到郁家去，把郁佩珍做的事情告訴郁家去。”
等童新詩和童新雅都走遠了，童德秋才吩咐了身邊的一名下人去。
總歸是郁家先撕破了臉皮，那現在就無所謂情分了。
大不了就和郁佩珍這婆娘離婚。
121：情竇初開（5更）
童新月是個懶人，她可沒興趣一直站在邊上聽童德秋發脾氣，一個不小心說不定還會波及到自己。
隨便找了個由頭，童新月就偷偷溜走，萬事大吉。
總歸還有姨太太曼清在那處。
童新月沒特地打聽，但是還是曉得被童德秋派去郁家的下人回來後，童德秋發了老大一通脾氣，摔了不少的東西。
而後幾日，郁氏企業經營的火柴公司將要破產的消息不脛而走。
童新月扒著腳趾頭想都曉得這消息到底是如何散播出來的，八九不離十就是自個兒那位錙銖必報的阿爸。
“大小姐。”
今個兒禮拜六，上午上了學後，中午就下了學。
姨太太曼清來的時候，童新月正在她那閣樓前面的小塊地方曬太陽，而杭維歡則是在閣樓上收拾東西，沒幾天她就要離開了。
“坐。”
童新月躺在搖椅上，眼睛都不睜一下，說道。
“老爺他派人將太太關在屋裏了，如今家裏的一切財物都在我手上。”
不消童新月說什麽，曼清自己就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和童新月說了，她曉得這位大小姐的本事兒。
“這不是挺好的麽？管家這事兒你也該是學起來了，不好的不懂的就去問童富貴，他才被童德秋敲打過，還是因為你的求情才能留在童家， 該是對你感恩戴德的時候。”
童富貴幫著郁佩珍將童家的錢財弄到郁家去，而郁佩珍為了將他拉入夥，更是給了不少好處。
童德秋派人特地去查過，童富貴一家子在鄉下竟然有十幾塊的地，還有二十處房子！
這當中貪汙了多少顯而易見。
若非曼清在童德秋耳邊吹了風，照著童德秋的性子必定是要叫童富貴不得安生。如今只是剝奪了他手下大半的財物，還留著一兩處給他們一家子安生，已經是寬宏大量了。
“我省得。”曼清點頭笑道。
若不是童新月，她這一輩子都不敢肖想管家大權，一輩子都不曾體會過被一眾下人捧著的滋味。
童新月也不知姨太太曼清的想法，她也是借著易良焱的人丫頭小雨才成的事兒。
“你來了也巧，我這也有事兒需要你到阿爸那裏吹吹枕邊風。”
童新月微微睜開眼睛，從搖椅上坐了起來，將要送杭維歡回去的事兒和曼清三言兩語說了清楚。
“如何這般著急回去？反正現在太太都被關起來了，也無人敢欺負維歡小姐了。”
這個時間回鄉下，姨太太曼清很是驚訝。
之前杭維歡明裏暗裏被郁佩珍欺負的時候也不見大小姐要送她回去，這會兒子收拾完了人怎麽就著急著忙地要送走了？
“維歡不喜歡城裏，在鄉下她舒服。況且童家再好，她在這裏也是寄人籬下。我阿爸的性子姨太太又不是不清楚。”
童新月說完了杭維歡的事兒後又躺在搖椅上晃悠。
曼清點點頭倒是有幾分理解，她一個姨太太之前在郁佩珍這正室太太手裏討生活，滋味怕是和杭維歡差不多，都是寄人籬下。
況且杭維歡之前還是被郁佩珍弄到外邊莊子裏去，這般恨意如何能待的長久？
又和童新月說了些有的沒的，曼清伸了個懶腰也便回去了。
童新月瞧著太陽也快落了，便將搖椅搬到屋內去，上了閣樓去看看杭維歡東西收拾的如何。
“阿姐，這些你真的要全部給我麽？”
童新月一上樓就聽見杭維歡第十八次問這同樣的問題，有些哭笑不得地回道：
“對，全部給你。”
聽了童新月的話後，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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